“我知道你不怕吃苦，”更知道你在怕什么，阿九这样想着，“但是我会怕，怕看着你病倒帮不上忙，怕以后你的身子再也好不起来了。”

“申大夫跟我说了，他能调理你的身子，”阿九拉起齐子彦的手，“但是你得专心休养，不能再四处颠簸、甚至受伤了。”

“就算我留在京城，只要知道你在战场上，也不可能安心的。”齐子彦也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，只是与其留在京城日日思虑担忧、还不如跟在身边。

“阿彦，我以前一直觉得，活着还是死去、不过是机缘和天命，如果到了没有生路的时候，坦然接受就是了。”阿九想起从前战友在最后时刻的笑容，那是他以前看不懂的东西。

“但有了珍贵的人之后，我才觉得，自己做不到如此坦然，”阿九磨蹭着齐子彦突出的手指关节，“想到如果我死了，就要留你一个人承受失去的痛苦和孤单...”

“那你就等等我，我会很快去找你的。”

齐子彦的这句话并不让阿九意外，但他还是攥紧了他的手，尽量平心静气地，“如果我们位置调换，你会希望我随你而去吗？”

齐子彦没法在这上骗人，沉默一会儿还是摇摇头，“我会希望你去过自由又有意义的人生，就算是会嫉妒、也希望你能再找到一个关心你的人。”

“可是我做不到，”阿九知道齐子彦的话是真心的，所以也交出了真心，“我没法面对你的死，就算是你命令我活下去，我也只能把它作为痛苦的惩罚。”

阿九和齐子彦的不同在于，齐子彦是有理想和期望的、就像他会培养人才、建设学堂、也会想为世道的公正而尽力。就算把阿九看得再重，他也能在痛心疾首的失去后，找到继续前行的方向。

但阿九没有这些。在遇到齐子彦之前，他就是个对活着没有期待的游魂，为了秦棘和当年的战友参与此战、已经是他最后一份职责。他对未来的期许、对每个日夜的感知，都系在齐子彦身上。如果这条绳断了，他就再也不会属于这个世间，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未来。

这是一种很卑鄙的软弱，把生命的重量徒然压到另一个人身上。

“对不起，”阿九的声音里满是愧疚和痛苦，“我做不到，所以求你，不要让我面对这个。”

刚刚有些生气、想斥责阿九不珍惜生命的齐子彦，因为阿九卑微的话冷静下来。他能轻易理解阿九未尽之意，也因此找不到斥责阿九的理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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